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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9章 卫懿公亡国 郑高克抗狄

  第069章 卫懿公亡国 郑高克抗狄 (第2/2页)
  
  眨眼间,两军汇于一处,狄军似虎,卫师如鹤,
  
  然,狄军乃是真猛虎,卫师却为伪皓鹤,战不半晌,卫军颓势尽显,架不住狄师人多势众,渐被包围,随之狄师一阵猛攻,卫师败绩,三千卫卒死伤殆尽。
  
  车右子伯扶伤劝曰:“危矣,君承社稷之重,不容有失,敢请去旗换服,趁间脱逃,及后再思良策退敌。”
  
  卫侯姬赤责曰:“今日此来,便未想过活着回去,且此役过后,卫将不存,寡人逃往何处耶?”
  
  车右子伯哭诉道:“可先入他邦避难,以图东山再起!”
  
  卫公姬赤挥手止言道:“今日,孤可死,汝可亡,卫师军旗不能降!”遂命众人死战护旗。
  
  因是不去其旗,由使狄军争功斩旗,斗志愈盛,卫师是以甚败。三千卫卒无一幸免,尽皆战死当场,惟余得卫公姬赤一人,困于狄军阵中。
  
  单于喀什蛮策马上前,淡然道:““降我,可免一死!”
  
  卫公姬赤昂首凄然笑道:“宁死不降!”
  
  单于喀什蛮摇头叹道:“这又是何苦!”
  
  卫公姬赤欣然规往道:“生不能护卫社稷,死当与国同亡!”
  
  单于喀什蛮不忍卒渎道:“如此便休怪我也!”
  
  卫公姬赤仰天长啸,喝道:“贼子,寡人贵为一邦之公候,几时沦到汝来怜悯叫丧!”言讫,奋不顾身,挺枪刺向单于喀什蛮。
  
  见状,狄军战骑情急救主,一拥而上,将之卫公姬赤乱刀斩于血泊中,卫师到此全军覆没。
  
  至夜,狄军起行奔往朝歌而去,徒留卫公姬赤碎尸于地,苍月当空,獐狗狐狼尽出,围觅战后血腥疆场饱餐一顿,三千甲士遗体,无一得以保全。
  
  数日不见卫公姬赤还师,更担心狄人突然攻至,卫室文武百官齐聚城头望观,良久而见史官华龙滑和礼官孔益踉跄逃奔归来。众人急命开城迎进,围之左右诘问战况。
  
  礼官孔益捂胸痛哭,声竭不能言,史官华龙滑含泪回诉众人道:“荧泽遇狄,君上帅军血战,终因寡不敌众,全军战死,君上遗体还曝尸外在,任凭豺狗叼食!”言讫,大哭不已。
  
  闻知君上壮怀殉国,尸不得敛,大夫弘演暴起谓众怒道:“外敌入侵,汝等就食朝廷俸禄,竟无一人上献退敌之策,不思尽忠职守之时,还于朝堂之上以言辱君,迫就君上自领亲兵出战狄寇,汝等当真是我卫室好儿郎也!明知此一去,直将无还,其众义无反顾,谓此衷护社稷之主,汝等汗颜乎?”
  
  为其怒责一通,众皆愤愤不平,时有臣工跳出驳曰:“獐子莫说麂子,大夫还复如是,朝堂之上,亦未见公上谏一言!”
  
  大夫弘演悲愤道:“非我不欲上言,乃我无策相受也!”
  
  吝臣见势诘道:“如是何欺我也!”
  
  大夫弘演自责道:“只恨老夫无谋,如今君上殡天,横尸于野无人敛,谁愿与我从君除狄?告慰君上英灵!”
  
  因畏狄人残暴,良久无人出声。
  
  大夫弘演叹道:“遇之汝等辅国,君上之哀,卫室之哀也!”言讫,拂袖转身,自顾下城。
  
  寻得一骑快马,大夫弘演开城而出,望北寻君而去。
  
  望其背影,众臣自觉汗颜,尽皆低头不语,公子卫开方打破僵局,寻由问道:“即是全军败亡,汝等二人却是如何得以归来?”
  
  史官华龙滑止哭回道:“我等因是太史礼官,熟暗周仪礼数,狄主亦知我中原诸侯重识周礼,欲使我等回说诸公识礼降狄,以期达成不战亡卫之想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愤恨道:“投狄卖国,绝无可能,不知狄军战力几何?据城坚守,可御否?”
  
  史官华龙滑叹道:“狄人势大,恐不能不御,其能放我归来,便不惧我等悔而相抗。”
  
  众人见言急道:“那可如何是好!”
  
  茫然无措,史官华龙滑亦只得垂首不语。
  
  此时,公子卫开方慰抚众人言道:“既无能战,便就走也!敢请太史携师护卫国人退往郑地暂避,我则寻访诸侯请援,期求有朝一日得以复国!”
  
  是夜,史官华龙滑携领城防营八千甲士,护卫朝歌数万百姓仓惶出逃,一路南下退往郑地避难。公子卫开方则依前者与众所述,出而走访四方,寻求诸侯援兵。
  
  时不数日,狄人攻入卫都朝歌,一番烧杀抢掠,却不见卫人踪影,不尽兴处,单于喀什蛮即又分出半数兵力,往南追击。
  
  再说大夫弘演,独骑来至荧泽,三千卫卒遗体,几已为之飞禽走兽啄食殆尽,苦心寻找之下,卫公姬赤遗体仅余其肝也。大夫弘演抱而贴胸痛哭,进而寻得一木匣盛装,回首将之三千士卒残躯掩埋,事了取匣策马而回。
  
  及近朝歌,为之狄军哨骑捕获,大夫弘演紧抱木匣贴于胸,任凭狄兵施暴殴打,双手紧扣不松分毫,哨骑以为其中藏有贵重之物,遂押至狄主跟前问话。
  
  单于喀什蛮厉颜问道“匣中所盛何物?”
  
  大夫弘演坦然回道:“吾主姬赤也!”
  
  单于喀什蛮当即怒道:“鬼话连篇,卫君六尺之躯,岂是三寸木匣可以盛下也。”
  
  大夫弘演悲情相告道:“不敢欺上,吾君躯体为鸟兽啄食,所剩无几,匣内所盛只为吾君之肝,臣将寻回下葬,以全其礼也!”
  
  单于喀什蛮闻言缓声道“倒是忠肝义胆,然汝今日落入我手,其自身难保,又何能护得了汝君遗骸耶?”
  
  大夫弘演叹道:“逝者如斯,还望狄公高抬贵手!我之生死不足为惜,但请狄公于我死后,剖出臣肝,而置吾君之肝于腹中。以臣之躯体为棺落葬下土!”
  
  单于喀什蛮赞曰:“真义士也!”
  
  大夫弘演不复与言,继而轻轻放下手中木匣,随之愤而起身撞向石阶,暴毙而亡。单于喀什蛮嘉其忠义,应其所言,乃出其肝,内卫候之肝于其腹,并命军士厚礼抬出,葬于朝歌城郊。
  
  还说公子卫开方,自出卫都朝歌,便一路向东,奔往齐地而去,因是可与狄人相争者,且与狄人相争可得胜者,惟齐可也。
  
  奔波数日,公子卫开方使抵齐都临淄,情急下别无他顾,直入齐宫扣门请见。齐公姜小白依礼召入庙堂相会,文武众臣与随拨冗出席。
  
  入而见礼,不待齐公姜小白做主先言,公子卫开方抢先哭诉道:“嗟乎,卫将亡矣,齐君厚德,敢请发兵,救我卫室一族也!”
  
  齐公姜小白面现惊愕,倾身言道:“狄人侵卫,寡人已有耳闻,然以卫室之力,退敌固然不易,守地则见无虞,何至于亡族耶?”
  
  公子卫开方摇首叹道:“我君御下无方,文武群臣弃而罢战,万般无奈之下,我君只得自领亲兵出战狄寇,适于荧泽战败身死,今我卫室群龙无首,狄寇因势长驱直入,踏破朝歌,肆掠河洛,卫邑族民危在旦夕!”
  
  齐公姜小白收身回位,蓦然道:“可悲,可叹,寡人……”
  
  不待言罢,右相管夷吾轻咳数声,出而声言道:“此为卫君之过,非我君能助也,且数请卫候会盟攘夷,未见一次与盟参会,今为狄寇犯境作难,方忆起诸侯盟邦之好,不觉晚矣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闻言顿首,承罪道:“此前过往,皆是卫室之过,今后定将诫而改之,还盼诸君顾念卫邑十数万军民之性命,泯怨开恩援卫于水火,此恩万死难报,籍后世子孙事齐如父,誓此诚期!”
  
  右相管夷吴嗤笑道:“人心隔肚皮,行事两不知,施求于人时,口如蜜蜡,与人做难时,舌似利剑,口说无凭,何以担保卫将不与齐为逆耶?”
  
  公子卫开方察情,知其有意利此掌控卫室社稷,然今卫室逢难将亡,唯齐可救也,更无谈判之资,因是哀求道:“如得齐君挥师援卫,臣愿质身于齐,如父事君,永不还朝!”
  
  闻其语软,右相管夷吾欲求更多,接言激道:“公子质齐又有何用?卫后得势,将欲逆齐,便就逆了,根本不会在乎公子性命!期使齐师援卫,我只一点,待得击退狄寇,准我驻军于卫,永保两邦安宁,似此方为长久之计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闻言启首,目漏凶光,愤懑道:“闻右相此言,意是教卫沦为阳室第二耶?”
  
  窥见堂上火药味渐渐浓,左相鲍叔牙出而圆场道:“卫使质身委齐,足见赤诚,我等亦不以言相戏矣!狄寇犯我中华,亟当与众同仇敌忾,只是筹资备军尚需时日,还盼卫人多撑持数日,以待我邑师至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急而结舌道:“可……这……”
  
  齐公姜小白堂皇告之道:“公子着急,寡人亦急,另有东夷北戎,亟仰寡人防范,又再调兵抗狄,寡人实难做到面面俱到,且今狄寇来势颇大,非齐一邦可敌也,还待寡人说请诸侯,共往救之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无奈道:“狄寇紧追不舍,卫室军民恐无能撑持多少时日,还请齐君速发援兵!”
  
  上卿高溪见事出而自荐道:“臣请为使,出访列邦,定于月内说得十万联军援卫!”
  
  齐公姜小白亦紧接话语,诚恳道:“公子莫忧,寡人定当竭力而为,但得军至,即刻发往卫地!”
  
  公子卫开方俯首叩拜,进而为之侍从领下休歇。走不多时,右相管夷吾存疑问道:“此乃弱卫西出最佳时机,君上真欲劳师救卫耶?”
  
  齐公姜小白随言轻语道:“救,固然要救,然何时师出去救,则谓寡人心意而定!”谈吐间,面上漏出一抹黠笑。
  
  隔日早晨,上卿高溪持节而出,先行往南,直赴鲁地而去。曲阜庙堂得见鲁室新君姬申,观其风华正茂,谈吐得体,尽显王者风气,真可谓是英雄少年。
  
  少许客套话后,上卿高溪直言请道:“今有狄人为祸中原,卫地堪将沦陷,愿得齐鲁诚心互助,免生内耗,更望以大周江山为重,与我同出援卫!”
  
  鲁公姬申随即展现为君善谋一面,承言回道:“但为天下计,寡人不敢推辞,然我鲁室方历二世之乱,元气尚未恢复,恐非狄寇对手,还请齐公主事,召会诸侯共谋之!”
  
  上卿高溪亦未追言就事,乃顺其言道:“此亦我主齐公之意,但得鲁公应言共事,便就足够矣!”
  
  鲁公姬申颔首为礼,潸然笑道:“实是无奈,济得齐君体谅,日后必效犬马之劳!”
  
  上卿高溪连连摆手道:“但望合作共赢,万不敢行驱驰之事,另臣还需往别处请盟援卫,就此别过,失礼之处,还望海涵!”
  
  鲁公姬申凭言赞道:“大夫心系天下,苍生之幸,寡人何敢持有微辞,但望大夫早日成事,定得出师之日,通报一声即可,寡人定当随言而至!”
  
  上卿高溪继而抱拳相别道:“告辞!”
  
  鲁公姬申拂袖礼送道:“请!”
  
  心意相通,无需过多言语,上卿高溪出而续往别邦使去,鲁公姬申则坐镇曲阜静观天下大势。
  
  继后半月,上卿高溪先后出访曹宋邾三邦,得之三邦君候应言会盟援卫,可谓使途畅通无碍。终末来到郑室,因是狄人追歼卫人,将近郑地边界,请郑入盟,势在必行。
  
  隆冬时节,北风徘徊,天气肃清,繁霜霏霏。鹍鸡晨鸣,鸿雁南飞,繁华新郑尽显肃杀之像,上卿高溪驶入行人府,拜贴请见郑公姬踕。
  
  连等数日,方得郑公姬踕召见,庙堂行过见面礼,上卿高溪直面言道:“狄寇入侵中原,肆掠卫地,南下追歼卫室遗民,情势十万火急,敢请郑君斥师,资卫退敌!”
  
  郑公姬踕忧道:“寡人……”
  
  不待其上声张,大夫高克出而辩道:“卫罹狄患,北疆诸侯坐以漠视,却将援卫重担,压于郑人肩头,我恐难以承受也!且郑蒙楚难,一时亦无法分兵援卫,若得诸侯助我退楚,援卫不过小事一桩耳!”
  
  郑公姬踕见言望向上卿高溪,但见其面色从容,躬身拜道:“事有轻重缓急,楚有谋郑之念,却无侵郑之实,一时可保无虞。然今狄人破卫南侵,恐有亡国之兆,卫亡则郑危,其时狄楚南北对进,神仙难救,郑将无存矣!”
  
  大夫高克固执己见,驳道:“事虽如此,然我之急,乃在楚也。卫虽遇难,非是定要郑室师出援护,由众解救,可也。事未欺身,众皆不知楚之恶,伐申取息,破樊城,业已经抵临郑室门口,再不防范,不等狄人犯至,郑已失陷楚人手中矣!”
  
  上卿高溪接言劝道:“大夫忧之过深矣,中原集诸侯百家,合则天下无惧,谅楚一时不敢造次。不若先使郑师北上援卫,可著楚人见识诸侯情宜,令其投鼠忌器,更可奠护郑室社稷。待得击溃狄寇,联军趁势南下禁楚,其时南北之患皆可瓦解,皆大欢喜也!”
  
  闻其此言,大夫高克亟待辩驳,郑公姬踕当即按下其言,大喜道:“如此甚好,便使大夫高克为将,援引卫人过境,待得破狄大胜,即刻携师回马,直击楚军!”
  
  诏令下达,大夫高克无奈,只得承言受命。
  
  谓此,上卿高溪称颂道:“郑公高义,联军不日抵至!”
  
  郑公姬踕亦即诫言道:“即如是,郑师先行,望卿莫要背诺食言,清水河岸,谨待援卫联军!”
  
  使命达成,更兼事急,上卿高溪戮知齐君心意,联军何至,其亦不知,遂不复与言,只得躬身请辞,旋即出而还齐复命。
  
  不数日,大夫高克携师一万出征,隐忍竟成去,今从膝下分。密缝如母见,啮指令儿闻。淆此漫天雪,相参秦岭云。征衣空湿尽,夙夜尚殷殷。
  
  三军驶至清水河边,因知一万郑兵莫能对战狄骑数万大军,大夫高克下令安营扎寨,欲凭清河天堑阻敌南下。如是又过数日,每日只是照常操典,有不知情者著诗讽曰:清人在彭,驷介旁旁。二矛重英,河上乎翱翔。清人在消,驷介麃麃。二矛重乔,河上乎逍遥。清人在轴,驷介陶陶。左旋右抽,中军作好。
  
  至第五日,终于看到卫人身影,只要过得清水河,便可逃出生天,然则其后数万狄军紧追不舍,太史华龙滑领得数千卫兵,护得一众百姓且战且退,情势万分危急。
  
  这边联军未至,大夫高克手里仅有一万步卒,以此薄弱兵力对抗狄人强势精骑,往而救之恐有全军覆没之险,然若不救,卫室真就国亡族灭矣。
  
  得见同胞受难,大夫高克不及多想,即命三军整装起行,渡河营救卫人,敌我兵力悬殊下不可力战,只得命军寻隙袭扰狄军,令其迟滞不得往前。饶是如此,这一战,卫人散失轶亡者不计其数,过得清水河之遗民,男女共计只有七百三十人,一万郑军亦仅剩得千余人。
  
  事急如此,却不见诸侯联军踪影,只道是人前大义凛然,人后冷眼旁观,清河流水尽为献血染红,睹此惨绝人寰之状,大夫高克心灰意冷,对之诸侯大失所望,无意再与这般冷血政客为伍,更兼败送万数将士性命,其亦无颜还朝面君,遂教剩余甲士,护送卫民入郑避祸,己则遁入陈地,从此袅无音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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